扮妓吃老虎

您的位置:暴力虐待 2021-12-13 399

高级的西餐厅内,晕黄迷蒙的灯光和悠扬柔和的音乐营造出浪漫的气氛。在靠窗的双人座——

  「艾伦,我们结婚吧!」


  「噗!」苏艾伦刚饮入口中的咖啡尽数喷出,如漫天飞雨的淋在对座西装革履的宋齐福身上。


  「真是对不起!」她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,映人眼帘的是他金边眼镜上布满水雾,而他脸上正滴著咖啡,「我帮你擦。」她手忙脚乱的横过桌面,抓著纸巾就要替他揩去。


  「没、没关系,我可以自个来。」他风度翩翩,不愠不人。


  「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」「锵!」话声刚落,她手肘无意间又碰倒了他的咖咩杯,浓黑的液体飞溅,还有咖啡沿著桌缘滴下,场面霎时惨不忍睹,「啊——」她尖叫的捂著眼。


  这下不只是他斯文的脸,他身上昂贵的亚曼尼衬衫及西装裤全是斑斑的咖啡渍。


  [该死!」宋齐福脸色忽青忽白的低咒一声,狼狈的站起,避开这片狼藉,「服务生。」


  「抱歉!我立刻处理。」反应机伶的女服务生马上拿抹布来清理。


  「不必了,给我们换个位子。」他不卑不亢的嗓音隐蕴著极力压抑的怒火。


  「宋齐福。」苏艾伦怯怯的低唤。


  「叫我杰克。」他讨厌那粗俗又落伍的本名。


  [小姐、先生,这个位子可以吗?」女服务生职业性的微笑,引领他们到靠吸烟区惟一空著的双人座。


  「可以了,谢谢……」苏艾伦话未完。


  「难道没有更安静一点的位子?」吸烟区人声嘈杂,还有那呛界的烟味,他可不想吸别人的二手烟,举目四顾了下,他指了指靠窗边以纸门帷幕区隔的和室包厢,「就那里好了。」拉著苏艾伦便朝那行去。


  「喂!先生,那是有人订下来的位子。」女服务生气喘吁吁的追著他们。


  「有人订下?」宋齐福突然停下。


  他身後的苏艾伦险些煞车不及撞上,她连忙闪过他,并摆脱他的手,藏到他高大的身躯後,揉揉被他抓疼的皓腕。回家定要热敷了。


  「是的,所以麻烦先生你配合一下好吗?」在这高级西餐厅每个席次都预先订好,不容人说换就换的。若非客人至上,女服务生真想破口大骂这位盛气凌人的男客人,颐指气使也就罢了,还在餐厅内大呼小叫、东嫌西挑,破坏别人用餐心情不说,又装出一副上流社会精英分子的格调。


  「我配合你们?我是顾客!」宋齐福压抑迸发的怒火,碍著身後的苏艾伦,他极力控制自己情绪。


  [可是待会那位客人就要到了。」女服务生焦急的瞟了下表,无奈於客人这样闹场。


  「叫你们经理或负责人出来。」他倨傲的双手环臂。


  「宋齐……杰克,还是算了。」苏艾伦扯了扯他衣角,觉得好丢脸,他们已经引来不少侧目和窃窃私语,早知去吃路边摊也胜过陪他来高级餐厅吃饭,说要到有格调的餐厅吃饭,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格调?


  苏艾伦藏在他身後捂著嘴窃笑,一方面是觉得难堪,可躲去众人目光;一方面是免得被他发觉她脸上的嘲弄和闷笑。


  「不能就这样算了,这哪是高级餐厅的待客之道?我们花两、三千块吃一餐可不是来受气的。」宋齐福无视於旁观者的眼神,依旧我行我素。


  「发生了什麽事?」一个低沉富磁性的嗓音加入。


  「元先生,你来了。」女服务生如释重负的声调隐的透著兴奋喜悦,「你的位子我已经替你保留著,这边请。」不理会脸色沉重的宋齐福。


  「慢著,这位子是我们的,我们先到的。」宋齐福张臂阻挡。


  「这位先生,这位子是元先生订下,请你别乱说好不好?」显然女服务生也被惹毛了。


  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?他们的模样让苏艾伦想起了两只斗鸡。


  「没关系,他们有两个人,我一个人坐哪都没关系。」亲切温柔的语气给人的印象不错。


  这让苏艾伦想起了她死去的老爸。


  「那我们就不客气了,艾伦。」宋齐福抓著发愣的她进入包厢。


  苏艾伦赶紧跟上他的大脚步免得跌倒,匆匆瞥了下没注意她的「元先生」,短短一秒,只有侧面轮廓,石雕刀刻的线条有棱有角,戴著眼镜,笔直的鼻梁下一张一合的薄唇正对女服务生说话,逗得女服务笑得花枝乱颤,不知他说了些什麽?


  「艾伦。」宋齐福低唤。


  「干麽?」被打断思考的她不客气的答腔,意识到他僵硬错愕的面容,她骇然回神,强撑优雅的微笑,[真是对不起,我刚刚在想事情。」差一点西洋镜就被拆穿了。要是让老妈知道她吓跑了老妈口中百年难得一求的相亲对象,只怕会拿菜刀招待她。


  「是不是考虑我们的婚事?」他自以为是。


  苏艾伦扬了扬唇角,摆出淑女的美丽微笑,「是……是啊!只是我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月就结婚未免太快。」她还不知道他有哪方面的缺陷。


  「你对我还有什麽地方不了解?」


  「呃……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高就?」只听老妈说是某大公司的高级主管,到底有多高她实在不清楚,当管理员的伯伯也是高级主管。


  「钱富机构,你应该听过吧?」他自信满满。


  苏艾伦嗫嚅,「很抱歉!」


  「全国前五百大的钱氏财阀的证券公司,你会不知道?」他脸颊肌肉抽搐,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。


  「我们公司只是小公司,没有和大厂商、大公司接触。」吹捧一下他,省得他又去向老妈告状。上次她失约,他竟打电话给她老妈,害她被念了一个晚上。


  「原来如此,那你现在知道了?」宋齐福恢复不可一世的得意笑容。


  「是、是。」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好?为什麽老妈会喜欢他?乾脆老妈嫁他不就得了。


  「那你的决定?」


  「给我时间考虑考虑好不好?」她小心翼翼。该怎麽回绝他而不伤他大男人的自尊心?该怎麽与他分手而不被老妈砍杀?


  


  


  今今


  苏艾伦回到租赁的小套房,拖著疲惫的身子甫踏进门,电话就响了。好在她没有行动电话,否则二十四小时全天候都逃不过老妈的监控。


  「喂!老妈,我刚回来。」她慵懒的踢掉三寸高跟鞋,脱掉高级套装随意丢在地上,最後「叭!」一声成大字型仰躺在床上。


  「你今天跟杰克出去吃饭?」


  明明是你的主意不是吗?「对啦!」


  「那麽谈得怎样?」苏母声音有著期待。


  能怎样?「还好啦!」


  「杰克人品不错,又喝过洋墨水,还是大公司的财务主管,年纪三十,比你大五岁,又有车子、洋房,没有家累,爸妈都在国外,他一个人在台湾工作,不吸烟又不赌博,也不会嚼槟榔,上下班都很准时,不会在外花天酒地,这样的好男人上哪找?」


  「你知道得可真详细。」她不禁咕哝低语。


  「你说什麽?」


  「没、没什麽,我知道你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不肖的女儿。」老妈一吼,她立刻冷汗涔涔,还好反应够快。


  「知道就好,想想你年纪也不小,到现在连个男朋友也没有,好不容易有杰克这样好的男人肯要你,你应该知足啦!」


  「说得他好像是稀有珍禽。」苏艾伦忍俊的低喃。既然当宝,何不自个儿留著,何况老妈也不过大宋齐福一轮而已,现在女大男小早已不稀奇。


  「苏——艾伦!」


  突来的咆哮差一点震破她耳膜,连忙把话筒拿离耳朵。


  「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。」苏母抬高音调的说。


  苏艾伦吐了吐舌头,还好她说得小声,否则此刻老妈不是用吼的,而是马上飙上台北,到时岂只是个惨字了得。


  「老妈,我的意思是他是前无古人、後无来者,举世无双的稀有人……稀有好人。」「人种」两字险些溜出舌尖。


  「说得真好听。」苏母哼了两声,「看看你都已经二十五岁还是个老处女像话吗?想我十七岁嫁给你老爸就有了你。」


  「老妈!」二十五岁的老处女很奇怪吗?


  「别叫老妈,我不管,过几天周休二日回家把你和杰克的婚事谈一谈,省得夜长梦多,现在好男人不好找,你小心他被别的女人抢走。」


  那更好。「不行呐!这个周末,我跟朋友已经约好了。」


  苏母不放松的说:「有两天。」


  「老妈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宏益贸易是小公司,星期六还要上半天。」


  「乾脆换工作好了。堂堂大学生又领有药剂师执照却去做人家什麽行政秘书。」


  怎麽讨论到她工作去了?「老妈!宏益贸易也是进口药物的代理商,我入这一行没错。」


  「药剂师就该到大医院,说不定还可以做医生娘,小公司有什麽作为?」


  苏艾伦哭笑不得。这是谁的论调?药剂师就得配医生?好在她没进医院工作,否则老妈一定每天不停的问她工作情况,有没有好的对象;然後再一篇「婚姻经」。


  「不管啦!抽个时间回来,我会跟杰克约的,到时候你敢不到,你就别叫我妈。」苏母赖皮的说。


  又来了!每次都用这一招。「好好,我尽量好不好?」


  「还有啊,长途电话很贵,有空打电话回来,不要每次都找不到人。」


  贵还每天打?「你可以打到公司给我。」


  「上班有上班规矩,怎麽可以打私人电话。」


  公是公、私是私,这一点是苏母坚持的原则,也这样教育著她的孩子,她在苏父发生车祸丧生後便含辛茹苦扶养小孩,母兼父职从不叫苦,纵然有好对象,也以有孩子而推掉。


  有孩子就不能再婚吗?苏艾伦不是不知道传统保守的苏母除了自卑於「处女膜」的心结外,还有心中仍爱著苏父,虽然他们是相亲而结合。所以苏母对第二春非常排斥,再加上也担心她和弟弟苏文伟不能适应,於是一直守寡至今,也因此苏母会叫她去相亲,乃前例可循嘛!


  「除非有紧急的事,上班时间不要乱打电话,工作要有工作样,知道吗?」


  「我知道。」苏艾伦突然冒出一句,「老妈!」


  「干麽?」遗传没话说。


  「我爱你!」


  「肉麻兮兮的,我挂电话了,一个人住要好好照顾自己,现在外面坏人很多,自个儿要小心,不要理陌生人的搭讪。还有别去那什麽复杂场所,电影院、KTV、PUB都是蛇龙混杂,没事少外出。」苏母不厌其烦的交代著。


  「是,我知道。」她向来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,光是逛街人挤人她就已经受不了,若非年终大减价,每次被人拖著去抢购,她其实只想窝在家里睡大觉。


  「不要光知道,要有听进去。好啦!不多说,有空记得回家。嘟——」


  苏艾伦看著电话,一个翻转放到床头柜,这才著实松了口气。头痛的一天总算过去了。


  


  


  今今


  「苏秘书,麻烦这份资料交给总经理。」一个头发微秃的中年男子站在苏艾伦座位前。


  「好,你放著。」她专心打著一份英文信函,没空理人。


  「苏秘书,不知道你中午有没有空?」


  吃饭皇帝大,怎麽能没空,他的问话让她短暂的将视线移开电脑萤幕,「是你呀!杨主任。」


  杨主任心想,可见得从他站定到放下资料到鼓起勇气开口发问,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在说话。不能怪她忽视了他的存在,这表示她工作专注热忱,不是有句话,「认真的女人最美丽。」她长得不出色,却耐看,难怪隔壁业务部的小张也对她有意思。


  「有什麽事吗?」她视线回到萤幕上。


  「我是说中午……」要他再说第二次还真要有点勇气。


  「若是中午的话,我和人有约了。」她不忍心见他冷汗直冒还得拉下脸再问,亏办公室的冷气那麽强,可见他是费了多大勇气和气力。


  「这样喔!」第一号追求者杀羽而归。


  不能说她残忍,给过多的希望才叫残忍。而且她自认不是明眸皓齿的佳丽,只不过还可以看,为什麽会有那麽多追求者呢?难道只因为她外貌是贤妻良母型,就是摆在家里供养,就算老公外遇也是认命,任劳任怨、无怨无悔的担负起养家教子的重责大任那一种型。


  [嗨!艾伦,晚上有空吗?」一张自认为帅气的面容趴在她电脑上。


  「是你,张主任。」业务部身价高、前途看好的年轻单身汉,「有什麽事吗?」对外人关於他花心风流的传闻她不予置评,只不过她不喜欢上班时间被打扰,更不喜欢他压著她的电脑,也不想想电脑是很脆弱的机器,要是碰坏那岂不是要她资料重打?她迅速完成存档,免得意外发生。


  「晚上找你去吃个饭,顺便去看电影。」张主任摆出自认帅气的姿势。


  「没办法,我有事。」苏艾伦浅浅微笑,婉转的拒绝。还不滚!


  「那中午呢?」他自顾自的瞟了下表,「快吃中饭了,一起吧!」


  他刚才是没听到,还是耳聋?她不介意再提醒一次,「我中午跟人有约了,张主任。」办公室的流言又有新闻了。


  「叫我安迪。」


  「安迪,可不可以移开你的贵手?你压到我的电脑了。」剩一点点就可以打完了,都是他害的。


  「真是抱歉。」他赔个无所谓的笑容。电脑而已,坏掉再买就好了,那麽紧张干麽?老古板就是老古板!


  「谢谢你。」该死的!害她中午以前没办法打完,又得拖到下午。


  「你中午真的和人有约?」他实在怀疑。


  苏艾伦关掉电脑,拿起背包起身,「对不起,约我的人已经来了。」她走向办公室玻璃门外那名等候一阵子的高大俊朗男子,「走吧!」


  杨主任张口结舌,难道传闻是真的?不仅他,连其他公司同仁也一样下巴快掉到地上。


  老古板的行政秘书有男朋友了?!


  


  


  今今


  「姊,你乾脆把东西寄到我信箱就好了,为什麽要我跑这一趟?」苏文伟身高一八O,英挺帅气,有张阳光灿烂的笑容,就读於某大学资讯系三年级。


  「拿去,你要的威而刚。」苏艾伦自皮包取出一个塑胶罐扔给他,「这还是我托老板替我带的。」


  苏文伟连忙接住,「你不知道从我学校骑车到你公司要一个小时,很远呐!光油钱就不少。」


  「再罗唆,我还没跟你讨买这瓶威而刚的钱。」艾伟遗传了老妈爱钱的个性,目前除了在大学内替人捉刀赚外快,早上送报,晚上兼家教一周七个不多不少,周末假日还打零工,目前又兼卖威而刚。


  苏文伟乾笑了两声,「对了,姊,你买的那间套房可以不可以借我住?反正你又不住。」这样他可以会掉租房子的钱。


  「我租人不行吗?」租给他别想拿到半毛。


  「要是老妈知道你没住那,而另外租房子……」他露出奸笑。


  「要是老妈知道你不务正业,每次考试都是红字还得补考……」比奸谁不会?她不住自己买的套房是有原因的,比如说老妈一定会把住址给那位宋齐福,想想就觉得恐怖。她还没兴趣把自己的青春断送给家庭,婚姻是事业的坟墓,而且要是另一半知道她在做那一行……


  苏文伟机伶的转开话锋,「姊,你兼职翻译员这一行真有那麽好赚?我可不可以也来试试?」他姊竟三年内就在台北买下一间窝。


  「不行!」怎能让这小鬼知道她翻译那些东西?她以一部电脑翻译的著作包罗万象,有艰钜深奥的博士论文、科学课本、医学专业著作,到情色电影及书籍。尤以外国翻译小说居多,因为出版社出书量大,又好赚。所以书还没出,电影还没上档,有时候她就已经先看过了,根本不需要去什麽电影院、MTV或租书店。


  「我告诉老妈。」上班不上班,还在外兼差。


  「去呀!下次你就别想从我这拿到任何东西。」有个常到国外出差的老板还真不错,又不常在公司盯人,也不必跟著出国就可以收到许多免钱的犒赏,而且是国内太贵买不起或买不到的。


  「算我没说。」他立刻噤声,乾笑著,「姊,我有朋友想要最新一季外文版的花花公子。」


  她没好气的瞥了苏文伟一眼,「国内不是有?」


  「那都被新闻局删改不知多少去了,我朋友要原文的。」


  「好啦!」男性本色,有得看就不错了,还挑。「待会饭钱你出。」


  「我只请鲁肉饭。」119是他请客的底线。


  「知道,菜、汤钱我出可以了吧!」有个吝啬鬼的弟弟真不知是福是祸?不过还好啦!藉他出现正好打碎不少妄想娶贤妻良母的心。男人!不止要老婆是烈女贞妇,还要兼菲佣及会下蛋的母鸡。而自己就可以在外养情妇、搞外遇,还冠冕堂皇的说,哪个男人不风流、人不风流枉少年。


  不过呢!想到外面发展还得「振」得起来,这也是为什麽蓝色小丸子会如此热门了。


  


  


  今今


  难得周末假日,风和日丽。


  苏艾伦来到她买的家,楼中楼式的小套房,这里视野辽阔。当初她买下它的原因是刚考上大学懒得找窝,又不习惯住学校宿舍觉得没有隐私权,且每个人生活习惯不同难免有间隙,所以便宜归便宜,却非长久之道。於是,大二那一年靠著省吃俭用,学费及杂费由奖学金支付外,她将存了一年的积蓄投资在这间小套房,隔年这地段因捷运通过房价立刻规涨了数倍。


  而大学四年她就将贷款还清了。人人羡慕她投资的成果,殊不知她在最困苦的时候是吃一片白吐司配白开水解决一餐。


  她按了两下电铃。


  门开了,一个蓬头垢面穿著睡衣的女人来应门,「真是的,有钥匙就自己进来,还按什麽电铃?」温紫玲是她大学毕业後惟一有联络的朋友,目前在某大医院担任药剂师学以致用。


  只见温紫玲猛打哈欠,开了门就倒向沙发,她自动进入带上门,「昨晚又加班?」


  「加到凌晨六点才下班,累死我了。」温柴玲蜷缩在沙发上懒得动,「要喝什麽自便。」


  「那中午还出去吃吗?」


  「可不可以不去?」她好困。


  「我没意见。」苏艾伦打开她的冰箱,几颗蛋、几包快煮面和过时没开封的鲜乳及吐司。「你早餐吃了没?」答案早就猜得到。


  「哪有时间,一回来就没力气了。」温紫玲连进房间都觉得遥远,还要爬楼梯。


  「那你肚子饿不饿?」


  「问这不是废话。」她连打电话叫外送都觉得好累,还得提起精神等。


  「我们中午吃炒饭好了。」苏艾伦卷起袖子。


  「那就麻烦你,等弄好再叫我起来吃。我睡一下。」说著已经梦周公去也。


  苏艾伦好笑又好气,谁教她认识个懒女人,」个懒、一个怪,这也是她们合得来的原因。


  大学里紫玲是懒出名的,外号睡美人,有不少男同学对她感兴趣,终归她的懒而告吹。在她观念里吃饱、睡好、精神好,身体健康最重要。偏偏大学课业繁重再加上她也在外兼了个家教赚生活费,以至於每天上课到教授来之前她都趴在桌上事周公,直到有人叫醒她,睡美人外号便由此而来。但其实她一点都不懒。


  光从这楼中楼套房的几净窗明可以看得出来。套房里原木梯上二楼是雅致的卧房,楼下是挑高客厅、厨房及浴室。当初买的时候就附装潢。


  「好香!」温朱玲伸个大懒腰走进浴室。


  「不睡了?」苏艾伦盛著炒饭走到客厅。


  「民以食为天,吃饱再睡。」伴随刷牙的声音从浴室飘出,「艾伦,我们楼上套房的人搬走了,现在正空著,你要不要考虑搬过来?住得近有个照应,像有什麽风吹草动我也可以立刻通知你。」


  「发生了什麽事?」对外她登记住址是这个地方,信件也寄到这,省得老妈起疑。


  「昨天有个姓张的送来一束花,我说你出去了。」温紫玲梳洗完走出浴室,盘腿坐到和室桌边,「外表长得还算人模人样,比上次那个寇博士好多了。」


  寇博士是她三个月前的相亲对象。她边咀嚼边道:「他是我公司的同事,如果你喜欢就拿去。」


  「敬谢不敏。看他眼带桃花,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货色。」


  问言,苏艾伦险些被饭噎死,勉强咳了好几下灌了口水才好多。「小姐,你当买菜,还检货色!」


  「我这麽说也没错。现代社会性关系靡烂,像我每天就不知配几百副避孕药、堕胎药出去,就没有避精药、杀虫药。」


  苏艾伦再也忍不住的大笑,「我前几天还拿瓶威而刚给艾伟去卖。」


  「那就是啦!在蓝色小丸子还没问市前,医院里就有不少人跑来问,还偷偷的叫我们医院卖,你说好不好笑?」明目张胆违法的多的是。


  苏艾伦一笑,「这也没什麽,趁能赚的时候赶快捞一笔。」


  「你不怕他被逮著?」


  「我们不是走私,而且又没公然贩售,只是私下交易,就算艾伟被逮著也不开我的事。要赚钱本来就要承担风险,哪个行业没有风险?」像她翻译的情色书籍及电影就有不少限制级场面。


  「有你这麽无情的姊姊真可怜。」照常理姊姊都会拉拔弟弟,唯独艾伦例外。学费自己出、生活费自己赚,利益不均分,要活命自己想办法。


  「他可怜?我做他姊才倒楣,有事没事威胁我替他拿些违法禁品。」虽然不是她带,死的是道友。不过,每次拜托人家也很不好意思,当然她老板是不会计较这点小麻烦。


  「好啦!吃饭最大。」温紫玲话锋一转,「也真佩服你,一份行政秘书的工作可以做三年还不会有职业倦怠,凭你的药剂师执照多的是医院要,起薪又是你现在工作的一倍多,为什麽不考虑改行?」


  「这份工作朝九晚五也没什麽不好,干麽把自己搞得那麽累?」她言外有意。


  「没办法,谁教我念了这一科,不干这一行能做什麽?」温紫玲可是非常认命,「而且我英文程度又没你好。」知道艾伦做翻译员,她是朋友中唯一的一个。


  因为在大学时候她就看过不少艾伦的翻译成果及作品,那时候艾伦初入门颤巍巍生怕有错字或失误,於是麻烦她再校对一次。


  「喂!看了那麽多精采作品有没有付诸行动?」温紫玲撞了下她的肩。


  苏艾伦猛的呛到,「咳……咳!拜托你好心一点好不好?」没噎死,也被她给吓死。


  「我是好奇嘛!书上和电影的情欲镜头表现得那麽激情火辣,还那麽多技巧和姿势,也不知道是真是假?」


  瞧她说得脸不红、气不喘!苏艾伦好气又好笑,「你找人试试不就得了。」


  「拜托!现在A字头病、性病、花柳病满街跑,我还不想那麽早死。倒是你可以找现在那个阿福试试。」温紫玲提议。


  「跟他?不如一刀杀了我还来得省事。不谈头痛事,吃饭!」陡地一道灵光闪过,紫玲的话给了她一个不再被逼婚的灵感。

  夜色朦胧,台北街头依旧是明亮如白昼,街灯下人来人往、车水马龙,不似白天忙碌的快节奏,另有一番优闲自在的步调。

  苏艾伦坐在餐厅,看著映在玻璃窗上的男男女女经过的脚步声弹起不同节奏的音乐,听得入神时——


  「元先生,你还是一样准时,请跟我来。」这回是餐厅经理亲自带领。


  是他吗?苏艾伦不由得一阵心虚,举高了菜单,透过纸缘觑睨他是否是上回让位的元先生。


  这次她总算看清他的长相。乌黑浓密的头发後梳扎成小辫,松散自然的刘海披额,刚好及剑眉末梢;宽厚的镜片反射刺目的光芒,让入无法探索其灵魂之窗;鼻如悬胆,很少见东方人有那麽笔直高挺的鼻子,她猜他该不会是混血儿或外国人?


  蓦的利光一斜似乎发现她的偷窥,她骇然一惊的垂下头,埋进菜单之中,直到他们越过身边,她始吁了口气。但愿别被他认出来她是那天和宋齐福抢了他位子的人,那时她一直低头又藏藏躲躲,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她才是。看来他是这家餐厅的常客,下一次她不会再来,今天她就是来和宋齐福作个了结。


  「对不起,我来迟了。」宋齐福不慌不忙的走到她对面。


  「没关系。」若是别的女孩等了三十分钟早就拂袖而去,而她向来自得其乐,视人而等。今天是为了解决这个老妈眼中的乘龙快婿,即使再不耐烦她也是面带笑容。


  「今天刚签下一亿的合约,所以比较忙。」他谦卑的口吻下隐喻,哈!我很了不起,一亿耶!像我这样能力强又薪水丰厚的好老公上哪找?


  而他声调不高不低,刚巧邻近几桌都听得见,立刻嬴来不少惊诧和青睐的眸光。而未婚或怀春女子就像看到了猎物般惊喜,然看到他对面其貌不扬的苏艾伦时却流露出槌胸顿足和轻蔑的眼神,这就是他的目的。


  「你不会介意吧?」


  都说没关系,还要她说几遍?一抹不耐掠过她含笑的秋瞳,她温驯的摇摇头,「我们点餐吧!」


  「今天我请。」宋齐福温柔的语气含著霸道和爱现,可惜旁人痴述得盲目岂听得出。


  「也好。」让他破财,算是浪费她宝贵时间的惩罚。跟他出来吃饭,倒不如窝在家里多翻译几本小说。


  「想吃什麽?」


  「由你决定。」反正他一定会点最贵、最能彰显他大方的菜色,然後在事後将那菜色批评得一文不值,这是他表现出自以为美食家的方式,展现他多有品味、多麽高人一等的姿态。


  也就是俗称,「半瓶水响叮当。」啦!


  她所见的真正富豪几乎都是缩衣节食,粗茶淡饭,态度谦虚亲切有礼,可惜都差不多是年逾半百了。


  半晌,他们用完餐後,苏艾伦吃净每一道菜,反观宋齐福食米不知米价般东挑西捡。


  「女人还是食量小一点比较好。」


  她微笑,不愠不火,「可是我妈教我谁知盘中、粒粒皆辛苦。」


  「伯母是个好人,我跟她很谈得来。」


  那是老妈年纪大了识人不明!「那很好,你可以认我妈做乾妈。」多个乾儿子,每年*****不可少。


  「只要我们结婚,你母亲自然是我母亲。」他大手横过桌面欲覆住她的柔荑。


  她反应不慢的拿起腿上餐巾拭嘴,而正巧服务生见他们用餐完毕而上前。


  「请问可以收了吗?」


  「可以了,麻烦你们下次牛肉别煎太熟,还有那个酱汁太浓失去了本来的风味……」


  听他又开始叨叨絮絮念起美食经,自以为行家的指点餐厅服务生。苏艾伦再也忍耐不住的起身。


  「我出去透一下气。」


  「还有餐後甜点。」宋齐福赶紧跟上。


  「我没胃口,吃不下。」省得浪费,反正他也不吃。她不疾不徐的走出餐厅大门,深呼吸了一次,免得淑女形象在他面前破了功。


  「先生,你的帐还没结。」宋齐福走到门口被拦了下来。


  「可恶!」他低咒的掏出金卡,「快一点!动作这麽慢。」


  「你的签帐单,麻烦请签一下。」服务生亲切有礼的挂著职业笑容,他们没有选择顾客的权利。


  「好了。」他快速的签下大名,便追上她,「你到底是怎麽回事?」


  「没什麽。」苏艾伦优闲的漫步。


  「是不是工作不愉快?」


  随他去猜。「不是。」


  「还是生理期心情不好?」


  她怔了下,停下脚步。不太相信他会这样说。


  「我清对了?女人嘛!难免经期不顺的时候,我非常懂得体谅,不会介意的。」


  「喔?」她挑了下眉,诡谲的笑意跃上嘴角,「那麽如果说我不是处女了呢?」


  果如她预期般这话震骇住了他。


  路过旁人的异样目光,她已不以为意,重要的是与他断绝关系。


  宋齐福僵硬的脸庞非常勉强的挤出一丝笑,「我又不是古板的大男人,怎麽会在意呢?」心里却呕得半死,他怎麽可以娶个破碗?「你在开玩笑的是吧?」


  「你怎知我不是说真的,现在科技那麽发达,处女膜破了都还可以修补,是真是假又怎麽分辨?告诉我,你会不会介意我不是处女?」苏艾伦半是试探半是破釜沉舟,她不信台湾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另一半不是处女。


  「呃……」他踯躅了片刻。


  光这犹豫,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,「我们还是分手吧!」


  「不,我不会在乎的。你是故意试探我的对不对?女人就喜欢搞这些小把戏。」他欲握她的手。


  「或许吧!不过,我们真的不合适,你不觉得吗?」还不死心?


  「不会的,不管你是不是处女,我还是爱你。」宋齐福咬牙的开口诉情。


  冷诮的微笑逸出她唇际,她後退一大步,「如果说我肚子里已经怀有身孕,而且孩子是别人的,你还要我吗?」就不信攻不破他高贵的罩门。


  「你骗人!」他儒雅斯文的形象全在这一吼声中毁殆破坏。


  「虽然看不出来,不过……」她佯装慈爱的母亲轻抚著自己肚皮。唉!肚子又饿了,早知道就把餐後点心吃完再摊牌。


  她暧味不明的语气实在无法让人不起疑,宋齐福咽了咽口水,「你不是说真的吧?伯母知道吗?」


  「会告诉她的。」到时再说孩子流掉就得了。


  「对方是谁?」他眼神阴沉了下来,「是你公司的同事吗?」


  「你不认识!」她笑得灿烂,不信他会娶个有别人种的妻子。


  「是吗?你不会故意护我的吧?还是你根本没怀孕?」


  不愧是头脑精明的财务分析师,要骗他还真得有一点本事,「需要我拿医院证明吗?」叫紫玲偷一张医院证明借用一下。


  「不,我下个月十五有空,我陪你去医院检查。这阵子我会请伯母上来陪你。」冷冷的撂下话,他转身离去,「到时我们再来谈分手!」


  风中飘来他愤懑的回音,苏艾伦犹如一座石膏像,面孔惨白,怎麽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来个绝地大反攻,这下要她去哪偷个种?


  「哈、哈、哈!这叫作茧自缚,谁教你不来找我商量。」听完苏艾伦的话,温紫玲搂著大抱枕,落井下石对她的笨蛋行为冷嘲热讽一番。


  在旁人眼中的苏艾伦个性古怪乖僻,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深交。在偶然机缘和她深入接触後,温紫玲才明白她并非孤僻疏离,而是凡事求诸己,遇困难宁愿自己担也绝不向人低头,顽固执拗的脾气就像骡子牵到北京还是骡子,即使饿死也不求人。不过,在她能力范围内若有人请她帮忙却是义不容辞。


  固执怪异、冷僻寡言、外冷心热、坦率直言,偶尔她也会机伶幽默,古灵精怪的整人,说她是双重人格,不如说是善变的女人,一旦认定了某事或某物,就会意志坚定,坚持到底,从不管别人怎麽想。


  像大学生买间套房,有人认为她奢侈浪费,有人认为她家有钱,也有人认为她故意装阔,反正众说纷云,谁是谁非她都让谣言随风而逝。


  「那你现在打算怎麽办?要不要我找个人给你用?」


  「去你的!我要男人还需要你帮忙?」凭她平庸的姿色就已经钓到不少鱼,若再加以打扮,哼、哼!她岂会输给那些艳女、妖女、佳丽们?她或许没有出色的外表,但凭著一股自信和毅力,要变漂亮遢不简单,满街都是美容坊、护肤中心,再不然整容也行。


  温紫玲建义道:「上网去买精子怎样?」


  「那会留下纪录,而且谁知道那精子的主人是黑是白?」她老妈的心脏还没有强壮到可以接受异色人种,再说她胆子也还没大到任人插根管子在身上。


  「要不然我委屈一点替你从医院偷精子。」


  「不用了。我自己会找个男人。」苏艾伦勾了勾嘴角,溜出一抹诡笑。忽然间,她脑海中浮现个影子……


  「不会是你公司的吧?」


  「你想我死。」诺言会马上被戳破。


  「上网吗?还是找牛?现在病毒很多哟!」


 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。苏艾伦送她一个大白眼。「我不会找个男人,然後先检验过他後再用吗?」


  被她大胆的话唬得一愣一愣,温紫玲乾笑,「小姐,你不是说真的吧?你要怎麽找,又不能是熟人或朋友,谁会答应送你个孩子?」


  「顶多绑架一个男人。」一个完美计画在她脑海中形成。


  温紫玲闻言险些跌下沙发,两颗眼珠子快凸出来,「你疯了!」


  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礼拜。


  苏艾伦先打了通电话给苏母骂个够,负荆请罪後便说暂时住到朋友家,等宋齐福有空大家再一起商讨怎麽解决,至於孩子她坚持绝对不会拿掉,苏母只能怨叹无奈,不继续游说她,也不怎麽能接受她未婚生子。


 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,她向公司请了一礼拜的特休伪称去度假,然後租下温紫玲楼上的套房,以便两人共谋大计,至於目标物她已经决定了。


  「我月事上周才刚过,确定可以?」苏艾伦在温紫玲陪同下去医院做了检查。


  「你没听医生说下个礼拜正好是怀孕受精的好时机。放心,邱琳琳是我的好朋友,别看她年纪很轻,她可是我们医院妇产科的权威。」


  「她肯帮忙吗?」她实在不愿求助於人,奈何事关她终身,不得不谨慎。


  「有我在,你安啦!」温紫玲瞟了下表,「我得回去工作,不送你了,自己保重。」


  「我知道。」苏艾伦回给她一个感激的笑容,「谢谢你。」


  「是朋友就不要说那麽多废话,我走了。」温紫玲摆摆手。


  苏艾伦深吸了口气,双目奕奕生辉,她决定在二十五岁送给自己一个礼物,一个属於自己的小孩!


  


  ^&^


  在一切准备就绪後,苏艾伦开始监视侦察她的目标物,也就是给她第一印象还不差的元先生。


  她只有七天的时间。


  第一天晚上她枯坐那家餐厅不见目标物;隔天她从早等到晚,终於目标物出现了,傍晚四点五十九分,他穿著一袭白色长袍,搭配著米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,足上是光亮的黑皮鞋。她猜他的职业有可能是医生或高科技研究人员之类,唉!怎麽也摆脱不了药物这一行。


  他订五点的席位,花了一个钟头吃饭,边吃还边看手边的文件,专注的神情似乎没注意坐在隔壁的她的存在。直到吃乾净食物,再多花半个钟头整理资料。


  六点三十七分,他结帐离开。


  苏艾伦也立刻结帐,赶紧跟上猎物。


  隔著五辆车身的距离,她佯装散步的跟著。奇怪,他没开车吗?或者他会招计程车?


  但苏艾伦再怎麽也没想到他竟搭公车!害她只好跑著追公车,幸亏公车司机善良没让她追得太辛苦。


  公车上座无虚席,站著两三只小猫,他站靠著後车门还一边研究手上的文件。


  苏艾伦不时用眼尾馀光偷瞟他,有时低下头翻背包,有时故意东张西望,免得他起疑心。


  公车一站接一站,人是上上下下,来来去去,有空位他也无动於衷,眼中只有文件,而她不敢坐,怕他忽然不见。


  突然背後紧贴来一个庞然大物,几次转弯都几乎压到她身上。机警的她立刻意识到她遇到了公车色狼或是公车扒手,很好!


  她面不改色的佯装翻著背包,忽然司机一个紧急煞车——


  「啊!」她低叫一声!没抓稳的手肘往後一撞,脚用力踩了下去。


  「哎唷!」色狼惨叫,又不敢叫得太大声,怕引人侧目。


  「真是对不起。」她垂著头,不住向前後左右受波及的人道歉。其实受痛击的只有那只狼,偏偏他还不死心硬黏上来。


  苏艾伦愤怒的想,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。


  司机一个转弯,她手拿著背包往後撞了去,算准了角度,立刻身後的狼转到另一边站,双脚夹紧,身子不停的打颤,看样子是伤得不轻。


  蓦的一声噗哧的轻笑飘入她耳中,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侦察,应该没人注意到她小动作才是?看车上每个人自顾自的聊天、望窗外、睡觉,以及他专注的看资料咦?人呢?


  「司机,下车。」就在车子启动,门合上那一刹那,她不顾形象的叫。


  运气不错,司机肯让她下车。


  她气喘吁吁的举目四顾,也不管这是台北市街的什麽地方,只想知道他人跑哪去了?


  倏地一道白影闪入一间悬吊「合PUB」招牌的地方。


  不管三七二十一,她也跟著进去。


  果真是他!正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跟酒保聊天。她顿时松了口气。


  其实若非时间紧迫,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她宁愿花钱请侦探。


  「小姐,欢迎光临,请问一位吗?」门口的服务生亲切的问候提醒了她此行的目的。


  「是的。我可不可以坐那?」她指著离吧台最远靠门的双人座。


  「请跟我来。」服务生颔首,服侍她落坐後递上菜单。


  她若有似无的眸光飘向吧台前的他,「给我一杯咖啡。」


  「什麽咖啡?」


  「蓝山。」


  「好的,请稍候。」


  服务生刚离去,他霍地站起朝门口走来。


  糟了!会被他发现。她连忙侧过头,并用手肘遮掩的支著额。


  在他经过身边时,她背脊敏感的窜起一阵无可名状的寒悚,也许是她太紧张了吧!


  当他一踏出门後,她迫不及待的追上,谁知一到门口竟失去他的踪影,左右没有小巷或商家,连蔽物的行道树也没有,就算要穿越马路也不可能一口气就冲到大马路对面,车那麽多又快。


  那麽他的人呢?


  才不过短短一秒的时间,他就像泡沫一样消失在空气中。


  「真是大逊了!跟也会跟丢。」


  温紫玲不客气的吐槽。


  苏艾伦抱著大枕头,始终百思不解一个那麽大的人怎麽会凭空消失?


  「要不要明天换我?」挺有趣的。


  苏艾伦摇摇头,「我没有那麽多时间。」


  「今天你妈有打电话来。」


  「她说什麽?」


  温紫玲流露出同情的目光,「她明天要来。」


  噢,头痛!「有没有说什麽时间?」


  「她说会搭客运,到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你。」


  以老妈一早出门的习惯来推算,「那大概下午的时候会到。」


  「明天你怎麽办?」除了应付伯母,还得筹画绑架精子先生。


  「照旧,我已经打探到那个家伙每天固定七点左右会去一家『合PUB』小酌,通常会坐到九点。」除了今天例外,服务生也觉得奇怪。


  「那你打算怎麽做?」


  「先送走我老妈後,再去找他。」


  温紫玲好奇的问道:「我的意思是你准备用什麽方法诱拐他?美色?打昏他?还是灌醉他?」


  「似乎都不行。」苏艾伦苦笑。美色,她不够妖媚冶艳,充其量叫清秀;打他,万一他有武功底子怎麽办?喝酒,那更糟,两杯下肚她比他先倒。


  「用迷药如何?」比安眠药有效,成分没差。


  「可以吗?」这算不算触犯法纪?


  「要做就要做狠一点,我还可以替你弄到强力春药喔。」温紫玲笑得奸诈。


  苏艾伦哭笑不得,她要绑架男人,紫玲比她还兴奋热中。


  「乾脆我明天下午休假帮你,一方面替你应付伯母,一方面去抓那个精子先生。」


  苏艾伦耸耸肩,不置可否,多一个帮手也好。有紫玲从旁协助撑场面,老妈也会比较信服。


  


  


  ***


  傍晚,迟归的夕阳欲走还留的哭红了眼,执起红霞彩云遮羞,直到滑下了山毕,丝丝霎雨才停止。


  苏艾伦在接了苏母一盆口水雨後总算平息她的怒火,送她上了客运。


  时针指著四点五十三分,她得快一点。


  第一阶段作战计画开始。


  「为了避免他认出你,你得改变造形。」温紫玲解开苏艾伦的长马尾,拿掉她的大眼镜。


  「这样我怎麽认人?」


  「反正你近视又不深,眯著眼睛反而别具风情。」温紫玲边替她上妆边道。


  听她乱吹。苏艾伦翻了翻白眼,随她去搞,只要能骗到他的精子就可以了。


  「换上这袭细肩带无袖红色紧身小礼服。」温紫玲掏出件没几块布的衣服递给她。


  虽看了不少情色剧情,但生性保守的苏艾伦仍有些迟疑,「真要穿这个?」


  「你要不要诱拐你的精子先生?」


  「他不是我的。」苏艾伦咕哝。只是被选中而已。「万一检验他有病的话怎麽办?」


  「到时你只好顺应潮流人工受精了。我会替你挑个优秀的冷冻精子的。」


  「去你的,我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人工受精。」那是下下之策。


  「我也不希望去当贼。」在医院当差就有这个好处,再加上她人缘向来不错,所以偶尔一点小过,不会有人去查。「这是迷药。」她递给苏艾伦一瓶透明塑胶药罐,「无色无味,只要一滴够他睡上一整天。另外这是春药,」她又取出塑胶小袋装的白色药丸子,「比威而刚还有效,希望你用不著。」


  苏艾伦勉强的笑,愈到重要关头,她反而会没有信心,不知道她魅力够不够?她也不希望到最後会需要用春药的地步。


  


  


  ***


  时刻七点二十九分,苏艾伦和温紫玲开著小轿车来到了「合PUB」店门口。


  「我去找停车位,你先进去。」温紫玲看她下车,不忘叮咛,「记得随机应变,别在里面给人吃了,至少要先检验过才能用。」


  「知道啦!」虽然话说得简单,真的实际行动,苏艾伦不由得心跳加快,七上八下。


  她拉了拉大腿中央的裙摆,提了下低垂的肩带,天知道她前胸空无一物。没办法,这种小礼服穿内衣会走光,布料刚巧速在丰胸上缘,乳沟若隐若现,正是勾引男人的最佳利器,就像小说上描绘的情节。


  苏艾伦深呼吸了好几次,鼓起勇气迈向「合PUB」的战场。


  结果,还没机会摸到店门就被挡了下来。


  「小姐,一个人啊!」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围住了她。


  以一敌二她还有自信,三个她就没把握全身而退,再加上她这件随时可能曝光的衣服,她无法灵活施展身手,只能冷冷的扫视他们。


  「要不要我们兄弟陪你?」一只淫手想碰她。


  她闪退,「让开!」该死的,路人一副避之惟恐不及全绕道而行,还有人远远观看。真是世风日下,道德沦丧。


  「哎唷,顶凶的嘛!」三人愈靠意近。


  苏艾伦正要反击时,蓦然一道白影飘过,她眨了下眼,横著手臂挡在她身前的是个著白衣长袍的高大男子,身高在一八O左右,背影有些眼熟。


  「小姐都叫你们让开了,你们还不走。」


  低沉悦耳的嗓音也耳熟。苏艾伦偎在他身後,既然有人出来助阵,她当然乐得轻松,佯装胆怯懦弱给人展现当英雄的机会。


  「臭小子,你想管闲事?」


  「老大,别管他,我们有三个人,他只有一个。」


  「兄弟们上。」


  於是,三个人联手攻击。苏艾伦本想跳出战局纳凉,哪里知道出面的英雄大手扣住她腰像加了腰镣似的让她挣脱不了。


  只见他闪躲敏捷、应付自得,还兼顾到她,而且舞拳踢腿洒脱率性,如行云流水打得三人鼻青脸肿、落花流水。


  「你给我们记住。」三人撂下没变化的狠话狼狈的逃离现场。


  没戏看的群众也成鸟兽散,要是艾伟在一定会乘机收个门票赚一笔。苏艾伦不自觉的绽开笑颜。


  「通常遇到这种状况的女孩子应该是脸色发白、浑身发抖的尖叫,没想到你还能笑得出来?」


  「总不能要我哭吧?」当他旋过身,她心咚了下,像敲了大锣馀震激荡,是他!


  「你好,敞姓元,单一字浩。」他温和的浅笑,打量眼前性感的小女人。


  方才他在PUB内透过玻璃门就注意到艳光四射的她,微呈波浪大髻的黑发在晕黄的灯影下泛著金黄色光芒;心型脸蛋五官精致,粉妆彩影点缀出她明丽耀眼的姿容;再加上这袭勾勒出她曼妙身段的红色小礼服,结合成熟妩媚与清纯亮丽,她就像火之天使。


  「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?」他总觉得她迷蒙的黑瞳有些似曾相识。


  「元先生,你这种搭讪方式未免落伍了。」苏艾伦敛起兴奋的心情,神色自若。


  「抱歉。」他爽朗大方的个性给她好印象,敢承担错误而立刻道歉的男士已经不多,现在社会多的是死不认帐,就算承认错误也会编出一百种以上的理由来强辩。


  [可以知道小姐芳名吗?」


  「艾伦。」去掉姓。


  「英文名字?」


  「不是,本名。」她嫣然一笑。这个看似温和尔雅的男子不简单,她得小心应对,「车字头艾,伦敦的伦。」


  他点点头,「很男性化的名字。」


  「因为我妈生我的时候一直期待我是男的,连名字都想好了,结果却是女的。」她耸耸肩,不知不觉中竟将不曾向人提过的过去吐露。


  「看样子你父母并没有很失望,否则他们不会依旧把这名字冠在你身上。」


  「你满厉害的嘛!」恐怖的男人。观察力敏锐、洞悉人心,而且深藏不露。她有点後悔了。


  「那麽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呢?」


  「酒吗?我酒量不好,我可是事先声明。」


  元浩噗哧的笑出声,「你还真坦白,不怕我会乘机灌醉你吗?」


  现在她知道车上那噗哧笑声从何而来了!苏艾伦心一震,表面处变不惊,「你会吗?」她得提高警觉,免得计谋不成反折兵损将。


  「你看呢?」望著她晶璨灵动的水眸,澄澈的像两泓清泉荡漾水波,令人不忍染上任何一点颜色。


  「我相信你。」她迟疑了片刻,坚定的巡视他。该小心的是他自己。


  「那就走吧!」不讳言,他的心在她开口那瞬间微微悸动了下,他对她产生了兴趣。
「合PUB」,不像时下热闹喧哗的年轻化PUB,而是走爵士乐的风格。布置乾净清爽,没有奢华俗气的摆设,很简单的铁制几何图形的圆椅和圆木桌,连墙角也以圆木装潢,没有任何尖锐和突起,有的只有柔和的灯光、悠扬的爵士乐和和气的人。

  吧台内有两个酒保,一个是不苟言笑的酷男叫鬼夜;另一个是明眸皓齿的佳人叫霍姬,可以想见这是他们的别号,至於真名又何必问,他们就算说假名,她也不会知道,总不能叫人身分证拿出来核对。


  不过,在鬼夜和霍姬之间流动的暧昧倒令苏艾伦玩味,有时霍姬偷吻下酷男鬼夜的脸颊,鬼夜会立刻僵了下,神色凝肃的拉著霍姬走到吧台後方,等他们再度现身,霍姬的娇靥酩红若瑰丽的晚霞,而鬼夜漠然的脸廓依旧线条冷硬,可是,很奇异的她却能感受在鬼夜和霍姬之间有条无形的情丝连结著彼此。


  而这里的服务生更是怪,一个是俊秀的唐念恩,他对鬼夜似乎没啥好感,不苟言笑的酷调就算服务态度再差,还是没有人敢有异议,反而有不少倾慕的瞳眸滴溜溜的在他身上打转,像另一个服务生霍念婷就是其中一个。


  「合PUB」就只有两个酒保和两个服务生,客人有的是纯来听音乐舒缓、放松心情,如虎爷元浩——她听有人是这麽称呼他的,但不知为什麽?或许是因他咧嘴一笑时,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而得来的吧?


  而绝大多数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看看俊男美女的阵容,光欣赏就觉得很满足,至於吃喝什麽就没什麽讲究,而她这个醉翁之意则在他——虎爷元浩。


  「虎爷,你的酒。」唐念恩不客气的放下他的酒和她的饮料,「慢用。」


  「这小酷哥还真有个性。」不刻意讨好客人,对恶客人也不假辞色,若是哪家餐厅有他这样的服务生必倒无疑,不过有他这样的服务生也未尝不是好事,嚣张、财大气粗、自以为是的顾客本来就该给一点教训。毕竟人外有人、天外有天。


  元浩似笑非笑,「你该不会对他有意思?」


  「为什麽不?他长得帅又性格,是女孩子都会心动。」苏艾伦四两拨千金。


  「那你呢?你手上没戴戒指。」


  她一笑,「没戴戒指并不表示妾身名分未定,你不也没戴戒指?」


  「像你这麽美丽的女人应该不乏追求者?」


  「你觉得哩?」她眨了眨眼,狡黠一笑。


  元浩忍俊不住的大笑。


  「飞虎。」吧台内鬼夜送来一个冷冽急冻人的眼神。


  元浩笑脸瞬间冻结似的,乾咳了两声,「我们换个地方聊好了。」


  「那把这杯喝完。」快喝!苏艾伦浅啜著杯中物,觑了觑他。不是说一滴就足以让他昏述一整天,怎麽他看起来像没事的人,是她药量下太少了吗?


  「奇怪,头有点昏。」他甩了甩头,「可能是里面空气太闷了,我们走。」出去吹风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下。


  「等等,还没给钱。」看来药效发作。


  「不用了,这里是记帐制。」他拉著她往外走,结果刚踏出玄关就倒了下去。


  「艾伦,摆平了?」温紫玲等在门口就见到这一幕,真不枉她在门外等了个把钟头。「车子停在转角,我去开来。」说著跑开。


  「这是怎麽回事?」元浩意识昏沉,眼前的火之天使像是要消失於黑暗中,他抬起手却怎麽也抓不到,最後「咚!」的瘫倒在她怀中。


  苏艾伦提到喉头的心总算归位。没想到他这麽能撑,回看身後的PUB,为怕引人侧目的她将元浩连拖带拉到马路边,哇!他还真重,就像条牛。


  「上车!」


  於是两个女人通力合作的将元浩推入车中,疾驶的逃离现场。


  而PUB门口,立了一票旁观的人。


  「夜,飞虎会不会有危险?」霍姬问。


  鬼夜闭了下眼,淡淡的开口,「飞虎有自保的能力。」


  「那麽你要不要回去通知天地门的弟兄呢?」


  「暂时不用!你别担心。」鬼夜揉揉霍姬的头,唇角微微的勾起淡然的笑,难以察觉的温柔闪过眸底。


  「每天来白吃白喝,早该有人给他个教训。」唐念恩冷诮的话说中鬼夜的心坎。


  「念恩!」霍姬送他个白眼。


  「妈咪。」唐念恩无视於鬼夜,在霍姬颊边轻轻一啄,不意外的看到鬼夜眼神黯沉,他挑衅的扬起下颚,转身离去。


  「夜,怎麽了?」


  鬼夜敛去阴沉的妒火,摇了摇头。


  霍姬淡淡一笑,「这孩子愈大愈没有规矩,改明个儿送他出国念书,省得成天无所事事,你觉得呢?」


  鬼夜回她一个吻作为答覆。


  


  今今


  天地门,天为幽皇、地为暗帝;冷绝、鬼夜,文魁、武阎,各司其职。对外领导人是文魁、武阎,其下各设文堂的星龙、飞虎两大将;武堂的刀魅剑影。


  而神龙不见首尾的首脑则是幽皇、暗帝,至今没人识其真面目,贴身护卫在天之幽皇为冷绝;在地之暗帝是鬼夜。


  天地之中隐身市井,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职业,平日如普通老百姓,天地旗出,文武汇集、笑傲天地。


  没想到堂堂文堂飞虎竟沦落到——


  当元浩回复知觉时,他的四肢成大字型被缚在铜床的四个床角,而且更糟糕的是在白色被单下的他全身被剥的光溜溜,就像一只毛被剃光待宰的老虎。


  在有意识之前自己是和火之天使一起,难道说那个女人……


  「哇!你醒了?」苏艾伦还以为他要睡到深夜,走进房门将他衣服整齐的搁在柜上。


  为了将他搬上大楼,她和紫玲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为防他醒来抵抗不从,她们合力替他净身後绑到床上。反正在医学院早就看过不少男女身体器官,自然对他的身体也就见怪不怪,把他当男婴就好了。


  只是他壮硕魁梧的体魄可不是小婴儿,精瘦结实的肌肉则结偾张,简直比古希腊阿波罗的石雕像还壮观。可惜她不敢多看,怕心乱,一失方寸则诸事无成。最後还是由紫玲完成的。


  「是你把我弄成这样?」他眯起利眼,胸臆间是熊熊怒火。


  「是亦不是。」紫玲警告她不能和他说太多,免得日后被他查到可就完蛋。


  而在他面前,她依然是妖娆美艳的红衣女郎。


  「为什麽?」怒意从齿缝迸出。


  「不能说,等检查的结果。」她已在他昏迷时采得血液样本及毛发精液给紫玲拿去医院化验。


  「那至少给我松绑。」看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

  「很抱歉!恕难从命。」瞧他铁青著脸还拚命控制自己脾气,苏艾伦起了促狭之心。


  她拉了张椅子坐到他身边,端详他的俊容,没想到眼镜拿下後,披散著头发的他另有股狂放不羁的魅力,不过,他受屈辱的深瞳凝聚可是足以把人活活烧死的岩浆。这会儿,她总算看清他肿眸是琥珀色,但簇著赤焰时会变暗棕红,就像两团暗火。


  「我跟你有仇?」


  苏艾伦摇了摇头,支著下颚,肘顶在交叠的膝盖上,与他四目相衔。


  「你是别的帮派请来的杀手?」能让他丧失警戒心的人物必定不简单。


  「杀手?我像吗?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是妓女。」以她这身打扮确实是以妓女作楷模。


  好在不是天地门的仇家,否则此刻他铁定尸骨无存。「你是吗?」


  「随你去想喽!」不能说大多,她换个话题,「现在换我问你,你的本名?」


  「你不是知道了?」这小妮子大概也是用假名。


  「那麽我该称呼你什麽?」


  「飞虎。」他脸上布满了严厉的线条,「你可知道我是谁吗?」冷峻的深瞳利如刀的扫向